nazuno

       温床，那是用来孕育什么的场所。

       孕育生命，孕育感情，孕育爱......拥有一定的热度，得到了温暖，随后便会依附于这温度，逐渐成长。

       成长，然后守护。

       老鼠从温暖的床铺中醒来，没有碳火的房间里一片漆黑。但是他看到了，看到了紫苑的身影。他还在平静地呼吸着，活着的身体不断散发着热量。

       就是因为这样，床铺才会温暖到令人不可思议的程度。

       老鼠没有爬起来，而是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看着紫苑。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

       这是活下来的代价，让他的头发变成了如同他单纯的本性一般，白的近乎透明。

      就在这张床上，自己救了紫苑一命。帮他取出蜂卵，拼命把他从生死线边缘呼唤回来。这上面，不管将床单清洗过多少次，把枕头晒过多少次，都会有紫苑留下的汗水，泪水，血的痕迹。

      不是留在床上，而是留在老鼠的记忆里。

      你也为生命而挣扎过，然后再为今后艰苦的生活而继续挣扎。

      这里是孕育了你第二次生命的地方，也是像现在这样，让你在艰辛中得到片刻依存的场所。

      希望你能在这熟悉的地方获得幸福平静的梦。老鼠摸着紫苑的头发，这么思考着。

“嗯......唔......唔......”

      紫苑似乎受到了惊扰，皱着眉头轻声哼唧着，老鼠马上收回了手。警惕地盯着他。

     似乎没有感受到惊扰了，紫苑的眉头舒展开来，但随即又开始露出了不安的表情，一直往老鼠那边蹭去。

     这是怎么了？老鼠莫名其妙地看着紫苑的行动。轻声唤了一声。

  “紫苑？”

     紫苑停住了，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哎.......老鼠呼了口气。闭上眼睛休息。

     等再睁开来——

     哎？！

     他什么时候离自己这么近了？

     再后退就要贴墙了！

     老鼠伸出手，轻轻抚上紫苑的背。

     然后。

     紫苑这么无意识地直接贴到了老鼠怀里睡，老鼠的嘴唇正好碰得到紫苑的发丝。可能觉得手夹在两人中间觉得难受，紫苑抓住了老鼠的后背部分的衣服。

     这下紫苑彻底安静了。

     这一系列毫无意识的行为让老鼠哭笑不得。颈窝处传来了一阵一阵的热气。

     不过老鼠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挣扎，而是想起了些什么。

     他想起了四年前的日子。

     那晚，他也是这么迷迷糊糊地压在他身上睡着的，身体紧贴着他的，由于太温暖了，自己第一次失去了对他人的警惕。只对紫苑一个人失去了警惕。

     和现在的境遇相差不多，再熟悉不过的温暖传递了过来，他还是一样，不会对紫苑有所防备。

     哎....多么没用的自己.....

     抚摸着睡得安稳的紫苑的背脊，可以感受得到骨骼，瘦弱的身躯，在这如同饿狼一般的地方生存着。

     突然，紫苑放在老鼠背上的手动了一下。老鼠停下了动作。紫苑又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嗯.....嗯.....不......”

     每晚你都这样吗？你都做着不安的梦吗？

     紫苑紧紧抓住了老鼠的肩膀，指甲快要陷进皮肤里。

   “紫苑.....”

  “嗯.....”紫苑闭着眼睛，呼吸慌乱了起来。正当老鼠想要叫醒他的时候，紫苑醒了。

     他坐了起来，双手捂住脸。

  “..........”

  “紫苑？”

  “..........”

    老鼠爬了起来，摇了摇他。

  “喂，紫苑？”

  “.........老鼠”紫苑喊了他的名字，让老鼠稍微放下心来。

  “怎么了？”

  “老鼠，我.......是不是杀过人？”
  “哎？”老鼠的呼吸停滞了一秒，随后呼气的时候带出了这样的疑问词。

  “好真实，太过真实了。我杀了人，然后把尸体扔到了很远的地方。然而我却没有任何感觉，好可怕.....我为什么会不感到恐惧呢？是因为习惯了吗？老鼠，我究竟有没有杀过人？”

     紫苑放下了双手，空洞的红色眼眸在黑夜里，在老鼠的眼眸里闪烁着不安的光。

  “紫苑，看着我！”

  “老鼠......”不安的，颤抖的，痛苦的声音。

     老鼠把紫苑往自己身上按，究竟是为了平复紫苑的不安，还是自己的，老鼠分不清楚。

  “只是噩梦而已，别去在意。你没有杀过人，这才是现实！”

  “是.....这样吗？”

  “是的，快躺下吧”

  “嗯”

     紫苑躺下，望着前方，漆黑的房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鼻尖环绕着的老鼠身上的味道和温度让他觉得自己确实是醒着的。

     紫苑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再度陷入睡眠。可是不管怎样就是会觉得刚才的梦是真实的，自己真的被吓到了，无法入眠。那毫无波澜的反应再次浮现在紫苑的心里。

  “还是睡不着吗？”

  “嗯”

  “要唱首摇篮曲给你听吗？”

  “不，不用，老鼠，你能不能听我说说话呢？”

  “说吧，反正我也差不多醒了”

  “那个梦里，我把一个人杀了，在一片空旷的地方，那个人就那么无声地被我杀死了。太黑了，看不清周围的血。我把那个人扔到了很远的地方。不久后，那个尸体还是被发现了，住在周围的人都在互相疑问着，惊恐着，然而当看到我站在那里盯着尸体无动于衷的时候，他们开始质问我，不停的，不停地问着。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明是我做的，但在面对质问的时候我又仿佛置身事外一样一无所知。”

  “紫苑.....”

  “老鼠，我是不是很残酷的人？能够不带任何感情地杀死一个人，然后事不关己？是不是呢？”

  “紫苑，清醒点吧，这才是现实”

  “我知道。可我没办法清醒，即使大脑是清醒的，可心里还是混乱不堪。我只是想知道，我是不是这样的人。老鼠，你能看透一个人的全部吧，那你能不能回答我，我究竟是怎样的人？”

     说实话，老鼠不知道。如果是别人，只要有短时的相处，立即就能作出准确地判断。但对方是紫苑的话就不行，老鼠第一次，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朝夕相处的人。

  “那是你的事情，你自己想清楚。即使困难也应该去想明白不是么？”

  “我知道，我自己会思考。但是，只有现在，我想从你口中听到，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为什么想从我的口中知晓？”

  “因为....因为.....”

     这回轮到紫苑哽住了，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友情，爱情，同伴意识，尊敬，该怎么定义这种感情比较好，紫苑一点儿都不知道。心里乱作一团。

  “......不知道”

  “那我就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啊？”

  “跟你毫不相关的人，从他的嘴里说出的看法是不可信的，会使你更加混乱”

  “老鼠不是毫不相关的人！！”紫苑着急了，猛地抓住想要翻身的老鼠的衣服。

  “喂，你干什么？！紫......”

     眼前的是紫苑放大的，异常焦急，不安的脸。

     还有颤抖着的柔软的唇间触感。

  “唔.....唔........哈啊......”紫苑屏住呼吸，在坚持了几秒钟之后就放开了，大喘了几口气后，把大概泛红的脸埋进了枕头里。

  “那个.....那个....我只是想证明，老鼠并不是与我毫不相关，而是，老鼠对我而言，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就是这样”

     紫苑翻过身。

  “果然，我还是再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吧。晚安”

     嗯......心里很难受。梦境残留下来的感觉还没有消失，紫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再过一会儿就能睡着了，不要再去想那个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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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紫苑感觉自己快要能睡着了的时候，感觉到身后有人帮他拉了拉被子。温暖包裹全身，身体不禁颤了颤。

  “哈哈，果然没睡着吗”可以听得见老鼠的轻笑声。

  “嗯.......”暴露了，紫苑蜷缩起来，快要整个缩紧被子里。

  “别躲了，这张床就这么大，转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不要，就快睡着了”

  “哦？这样啊.....”

     紫苑以为这下就能安静了，然而腰上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蛇缠绕在自己身上慢慢爬行一样，而且越缠越紧。

  “哇啊！”紫苑一下子吓醒了，抓住在自己腰上作祟的东西。那是老鼠的手臂。

  “干嘛！”紫苑愤愤地转过来怒视着老鼠，对上了老鼠坏笑着的脸。

  “好不容易要睡着的！”

  “是是，要我道歉吗？”

  “道歉？”

     老鼠抓住紫苑的肩膀，把唇贴上。先唇贴着唇地吻上，然后放开，手抚上他的下颚，待嘴毫无防备地张开一些后，再次吻上。很短的时间后再放开，再继续。

     接吻持续了多久，紫苑的大脑已经无法计算了。除了喘气什么都不知道，身体动不了，只能配合着老鼠的行为。

  “哈啊....哈啊.....这算道歉吗？”

  “哎呀？陛下不满意吗？我还顺便教了你接吻时要学会换气哦，不然会窒息的”

  “吻才不是这么廉价的东西！是带有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情时，以及有想要靠近，有想要加深对对方的了解的冲动才会进行的行为，不是交换物，更不是随性而为的！”

     老鼠就这么看着他。刚才的坏笑也消失不见。说不出是生气还是认真的表情，紫苑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到感情。

  “那，你认为我没有感情吗？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我......不认为你会欺骗我，然而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要从哪里开始了解你比较好。你爱讽刺人，爱挖苦人，有时候让人无法了解你的真心是如何的，你总是把自己的心隐藏地很好，我完全找不到.......”

  “你想知道吗？我的事，还有从我眼中看到的，有关于你的事....？”

  “想知道”

  “那你做好准备了吗？在这床上，做好了了解我，以及了解你自己之后，所孕育出的事物吗？”

     紫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望着老鼠深邃的眼眸。

     了解了之后，会孕育出什么呢？

     我能接受孕育出的东西吗？

     我能接受自己真实的模样和老鼠的真实吗？

     吞了口口水，摸上了老鼠的脸颊。

   “告诉我，老鼠”

     不是祈求，而是命令。他命令着老鼠告诉他真实，满足他贪婪的欲望。

     一个人去思考自身是必要的，然而，最重要的对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也一样重要。

     还有，自己去思考他的事，不断地，不停地去思考。大脑因为他而无法停止。

  “真是有勇气的孩子，表扬你”

    紫苑害怕又期待地环住了老鼠的脖子。

    你，就在这里。

    思考已经，无法停下来了。

    已经有预感了....

    在这温床上即将孕育出什么的现实。

    在这温床上即将孕育出以“爱”为基底的难以形状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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